《搜索》影评:王学圻,赢家的面具

发布时间:2023-10-02
就“人肉搜索”“网民暴力”这样的题材而言,无疑陈凯歌最有发言权。反观社会、群体与人性,《搜索》灰暗的调子是导演代表“他们”作为受害者的心境写照,饱含这个社会的恶毒,称之为凯歌的逆袭并不为过。故事中每个人物都很本色,每个角色都令人难以启齿,都有致命的缺点并导致了个人悲剧,因为不解释不妥协不满足而将事态推向极端。观众抱着对暴力情有独钟的心态,看到的更多是百口莫辩时保持沉默的权力。同类题材很难做到陈凯歌这么咄咄逼人,换个人也不会拍得这么有恨意,故事本身不多做探讨,电影已经说得够多够透够狗血,该把戏里戏外的空间留给演员。
凯歌导演和陈红有五部作品,唯独和王学圻合作了六回,部部出彩,回回抢戏,但时装片仅《搜索》一次。影片撇掉摄影、服装、美术中花哨的部分,于是表演与人与事儿的关系便格外抢眼。在电影数十分钟的篇幅里,通过几段密集的表演,将商人沈流舒在公众视线和家庭伦常中截然不同的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一面通过言谈举止、生活品质塑造关于时尚与成功的商界典范,一面借助冷嘲热讽、机关算尽刻画人物内心的无情、冷酷与傲慢,不过这些只是显而易见戏码,文章多做在漫不经心的瞬间。
电视剧在表现一个富有层次的角色时,有的是时间和篇幅,但对电影则需要更为典型手段。表面上游刃有余的外交辞令,高调作秀,直指令人心寒绝望的一己偏私。王学圻用与职场段落矫揉造作的亲民做派大相径庭的冷漠、蔑视勾勒出一个内在的暴君在关上家门后的森严轮廓。“无视你比出轨更可怕”,他的妻子(陈红饰)说对了一半,沈流舒这样的角色仅视你为虫豸草芥,他施舍你,便有,不高兴了,就没有。只配摇尾乞怜,无半分尊严可言的沈妻无需自揭伤疤涕泗流涟,观众一早便从沈流舒安之若素的操练中,觉察出她晚景凄凉的况味。
王学圻有两句台词处理得最耐人寻味,都并未设计正面的回应,且指向影片没有交代的前史,从而显得意味深长。当叶蓝秋(高圆圆饰)第二次在总裁办公室提及需要钱的时候,沈流舒仅一句“你从来没有陪我出过差”便将人生赢家的伪善面具掷出窗外;当沈妻在电视中看到他借采访之机重塑在舆论攻击下满目苍夷的个人形象时,她想到的只是自己在这起肮脏头条中出演的戏码,痛惜自己的罪责将再无弥补可能,王学圻面对悲戚的妻子,安慰道::“哭出来就轻松了,我现在就很轻松。”说罢,潇洒走向餐桌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两个轻松的说法截然不同,所指也各有深意,浑然身自由的感慨入木三分。
诸事无常,久在江湖,似乎也没有了所谓立场。谁错谁对,谁是谁非,但凡求索者都有机会肝脑涂地。在笔者看来,《搜索》中的每一个角色都令人厌恶,但你看到的是自己,所以并不忍心紧咬“恨”字。比如王学圻饰演的沈流舒,可以权钱交易玩手腕,也可以连哄带骗无下限,他自负到极致自说自话一览无余,从不正面回答妻子他与叶蓝秋是否有染,因为他的人生为人羡慕的,所以可以由着性子来,但当他得知一向唯唯诺诺对己言听计从的妻子已经搬走并留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王学圻骤然黯淡的眼神令人怅然若失,也为角色赢得了同情。
纵观王学圻近年作品,尤以《梅兰芳》《赵氏孤儿》《十月围城》等古装、年代戏造诣深厚,角色如梨园戏子燕十三、乱世枭雄屠岸贾、儒商志士李玉堂,都是经得起推敲的,虽然并非主角,但戏份吃劲。王学圻演技不可谓不精湛,对寻常角色便是提升,遇到《搜索》更举足轻重,作为陈凯歌的御用演员,其角色难免承担起故事的深入、发展和反转重任,这是陈凯歌最易出彩,也最为保险的判断。从成片来看,王学圻确然不负众望,为自己定制了一个不同于以往戏路的现代人物,借着与陈红飙戏一来二去为影片贡献了最富层次的角色和最有看点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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